纽约书简

Summary：詹花的心路历程，越写越虐，改日我一定好好弥补他们😢 刚刚从头复习了一遍，酸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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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7

故事又回到现在。

这安息日的一大清早，大西洋飘来的乌云便带来了阵阵雨点和料峭东风。

詹姆斯正坐在自家二楼的小客厅里，看到窗外灰蒙蒙的天海之色。他的手臂疼痛，天还没亮就早早就没有了困意。虽然这间连着他卧室的客厅面朝东方，从不积攒暑气，甚至还留着昨晚女仆从冰库里拿来的冰块的凉意。但是手臂阵阵灼烧之感让他感觉全身都是紧绷的。

他接到管家的通报说有朋友到访。这么早当然不会是洛基或是娜塔莎。

所以当管家报上名姓名来时，他并没有太慌张。

自从娜塔莎那天随口一说她家有位姓罗杰斯的客人开始，他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就像这一天必然会来临似的。

詹姆斯吩咐管家先下楼安置客人，说他要更衣，让客人稍等片刻。

而他并没有去更衣，而是仍旧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一双开阔、闪亮的眸子斜睨着窗户外。斯塔克家西翼的小楼在烟雨里自然是不见踪影的。

他回想起昨天上午在马场上看到他的样子，他回想起几年前那种充满朝气和青春的生活，感觉现实的压迫伴着一阵夹带着痛苦和哀伤风雨从窗外吹近来，直扑到他脸上。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多数Omega刚成年或未成年便早早地被嫁了出去。詹姆斯算是个例外，他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点子和兴趣。虽然最爱的东西经常换来换去，但每一项他都做得不赖。所以当他找父母谈论要去剧院学习，甚至念大学的时候，一贯纵容他的父母也都答应了这些离经叛道的要求。

而且，正因为詹姆斯非常出色，又成日一幅玩世不恭的样子在外面信马由缰，他的父母才一直叮嘱他按时服用抑制剂，更不敢对外公开他的性征。

可是最近当他从纽黑文回来时，巴恩斯老爷和夫人郑重地跟他谈了结婚的事，意思是不能再拖了。

这件事最近一直伴像鬼魂般萦绕着他，虽然他尽量表现得欢快如常，可一想到要沦为某个无知Alpha的附庸，甚至沦为某个道貌岸然之人的禁脔，他就感到无比害怕。更令人恐惧的是，注定他未来那位Alpha伴侣会发现他曾经被人打开生殖腔的秘密——这是连他父母都不知道的。

而最令他伤心的，是如今他心里竟然有些许妥协的信号，他竟然开始质疑当初为了追求自由和快乐而去读书的选择是否正确，他竟然会为了那些活见鬼的Alpha和所谓的贞操而胆战心惊——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然而，就在他内心充满矛盾和焦虑的时候，史蒂夫·罗杰斯回来了。

他听着管家下楼梯时，橡木包着的石阶上传来远去的脚步声。

这令他想起四年前，那人初次到自己家的时候，也是踩着那些阶梯，穿过二楼这间客厅来到他房间，然后留下了一盒大小不一的戒指。

“我不确定你手指的粗细，就把每个尺寸都买下来了。”

当时史蒂夫跪在他床前的地毯上，脸颊在冬日里泛着红，对他这么说。

而他正生着气，看也没看就把那满满一盒戒指从他手上夺走，也不知往哪个角落砸去，里面的金属环窸窣地滚了一地。

那个时候，詹姆斯觉得自己是无比坚强、几乎不可战胜的——尤其是在他还在骄傲刚从不久前的阴影里走出来时。他感觉自己能够面对，且足以承受比在合欢过程中惊醒，然后没有看到自己本身心交付之人的那种惊诧和恐惧还要来得剧烈的变故。

“你这是做什么？”他问道，眼睛没有看着他。

“我在求你宽恕我，我在赎我得罪过，”史蒂夫的声音洪亮，跟背书似的。

詹姆斯抬眼扫了他一下。这让史蒂夫无比羞愧，只把头往下低去，直勾勾地看着那块米色的轻纺羊毛地毯。

“我非常抱歉，”史蒂夫继续朝着地板大声说，他感觉自己几乎没有办法好好说话，他鼓足了巨大的勇气，可声音还是止不住颤抖，“我会照顾好你的，请你嫁给我好吗？”

詹姆斯其实没料到他会找到家里来，更没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他感到有些讽刺。他明明一直致力于给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和自由。可眼前这个人在给了他令人醉心的幸福之后，又残忍地手刃了他本已经种下的嫩芽，现在居然打算用他的自由和一生来为绑住他，还是“赎罪”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多么自私的人啊！

“你的罪是你的，”他说，“要赎罪也是你的事，请不要扯上我。”

史蒂夫猛然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没有听懂。他用膝盖向詹姆斯靠着的床沿挪近了两步，仿佛这样能弄明白一点。

“巴基，你在说什么？”

“我说，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他深呼了一口气，感觉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精神过，“你可以上战场，或者去修道院，或者把财产都捐给穷人，这都不需要扯上我不是吗？”

紧接着他就感到眼前一阵模糊，那种模糊的光影流动着，让他不敢眨眼，生怕泪水落下来。

他记不太清后来他们说了什么，大概是很激烈的话，因为他当时心里只有快赶史蒂夫离开这一个目的。

可是大概三周后，当他躺在洛基家庄园那间如梦魇般包裹着他的屋子里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不可战胜。

在那个腹痛剧烈的傍晚，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太对劲。洛基已经独自开车出门去帮他找医生了，而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

过去的三周里，他和洛基在山脚下骑马狩猎，在洛基爷爷私藏的图书馆里闲逛，每一天都无比充实。他刻意把自己的脑海和心房都被填满了，因为他不想留给史蒂夫·罗杰斯半点位置。

可此时此刻他还是止不住地想起了他，他本能地想找到他。

因为心脏低下强烈的疼痛里，偶尔伴随着一下或柔和或猛然的动静。而他并不反感这个小小的发现。

他跑出房间，踉跄地扶住挂着厚厚挂毯的墙，穿过古宅深深的走廊，想去起居室寻找电话。没走几步腿就软了，他靠着墙角，一点点匍匐着往前爬。可是只适用于燃着壁炉的卧室的睡衣并不足以抵挡走廊的严寒，没一会儿他就倒在了半路上。

而当他醒来时，医生已经走了。

他依旧躺在那间屋子里的床上，疼痛在隐隐淡去，而那个在他心房底下的小东西已经不在了。

他消沉了好些天，待到身体稍稍好转就催促洛基一起回纽约去。

严冬的纽约下着雪，刮着风，寒冷的空气让人刺骨难耐。

詹姆斯刚到家，简单应付了巴恩斯夫人的拥抱，就假借回盥洗室洗脸的名义偷偷跑去书房拿花名册。他找到罗杰斯家的电话号码，打过去过很久才有人接起。外面的天色正在暗下来，他听到窗户外大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在风雪拍打窗棂的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里，电话那头的人告诉他，罗杰斯先生已经离开纽约，之后便挂断了。

来年开春回到纽黑文的时候，他听说他去了欧洲，上了战场。有人传言说他被布鲁克林那帮酒鬼给弄疯了，也有人说他的生意经营不善破产了，还有人说他一到法国就死了。总之，他们从此再没有收到过史蒂夫·罗杰斯的消息。

光照会的兄弟们为罗杰斯开了个简单的欢送会，唯独他本人不在。而年轻人的生活总是充满了生气的，不那么容易为了某一件事、某一个人留恋，即使稍有眷恋，前方远大前程的呼唤也不会包容人在一处久留。很快，这个名字就不再被校园记起，就像绝大多数曾经风光无限的校园主人，毕业之后都只变成过客而已。

从那时起，仿佛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詹姆斯感觉他的精神上开始发生一种奇妙的变化，这种变化能够使他保护好自己，让他并不觉得所经历的一切有多么痛苦。

TBC